故乡的炊烟里总少不了柴火饭的醇香。袅袅的炊烟升起来，就像母亲年轻时如柳般曼妙的身姿。我最喜欢冬天的柴火饭里那种温暖和欢乐的馨香。每当清晨五六点钟，村庄灰色的屋瓦上空便次第升起了缕缕炊烟。起初稀 稀落落，接着连成一片。于是，安静的村庄沸腾了。
　　我家的柴火，大多是母亲操持。西屋堆满了柴火，有母亲砍来的树枝和枝条，有从山上捡来剁好、捆绑好的焦木段，有从附近矮山上砍来的茅草，也有从自家田埂收集的豆秆和干稻草。那时雨季多，但我家从未断过炊烟。当邻居一时没了柴火，找我们借，母亲总笑呵呵地送一捆柴火解邻居燃眉之急。
　　我家的厨房有个不高不矮的两孔灶台。灶台上有两口大铁锅，一个炒菜煮饭，一个专门煮猪食。两孔前方有一小孔，上面放着小铁罐，利用两孔大锅的火苗热水洗脸。厨房有两层，楼上放杂物。灶台上方的横梁上，总挂满了母亲冬天腌制的猪肉、香肠，还有吃不完的鸡、鸭、鱼肉。
　　一到冬天，母亲在家里忙碌起来了，蒸糯米做酒、煮番薯晒干、腌菜……母亲心灵手巧，又热情好客。不知是糯米饭的香气还是番薯的香味，把左邻右舍吸引到我家来了。大家有的帮忙烧火，有的帮忙晒番薯干，有的学做酒，一边干活，一边聊天。厨房内外，袅袅的炊烟里，欢笑声比炊烟飘得还远。有时，恰好家里来了客人，母亲稍一挽留，大伙也会不客气地留下吃顿便饭。那些香喷喷的柴火饭菜，越吃越香，越聚越暖。
　　有时，我放学回家，母亲砍柴未归，邻居奶奶总把我拉到她家吃饭。母亲回来后，总少不了送一捆柴火答谢。
　　时光流逝，那些氤氲着柴火饭的日子，却从此不再了。我们先后离开家乡，到陌生的城市学习、工作、生活。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，看不到炊烟，坐在无烟厨房里，用电饭锅煮饭，用液化气灶烧菜，饭菜精致美味。可我却总怀念那些左邻右舍围在我家厨房里，挤坐在灶膛旁的场景——灶膛的火光，灼热了脸庞，也喷香了碗里的柴火饭。那种亲如一家的炊烟里的乡情和温暖，至今难忘。吴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