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人物:章诒和
著名学者、作家,1942年生,安徽桐城(今枞阳)人,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研究员、硕士生和博士生导师,著名爱国民主人士章伯钧之女,出版有多部著作。
替父亲完成心愿
记者:你出生在重庆,小时候又在香港居住过三年,后来随家迁到北京,之后回过安徽吗?
章诒和:这是我第一次回来,感情很复杂,也破了很多例,像合影、写字,包括接受你的采访。我是替我父亲完成回故乡的心愿。父亲晚年特别想回来。1958年,时任外交官的黄镇就约他一起回枞阳看看,黄镇每次回国述职都要约他,“走啊,我们回去看看”。但父亲的自尊心很强,觉得无颜见江东父老。
记者:这次行程大体是怎样的?
章诒和:我是25日从杭州到了屯溪的,26日上午看了棠樾牌坊群,下午上黄山,本来我是不大愿意上山的,但我父亲生前跟我说他很想上黄山,可惜没有机会,我爬黄山是替他完成心愿的。在山上住了一宿,27日下山后去了宏村,第二天去看歙县的斗山街、雄村,然后又回到屯溪。当天看了雄村的竹山书院,感触很多,觉得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还是很少。徽州地区的景色很漂亮,下次要是再回来,我想邀请白先勇一道过来。
记者:之后的行程呢?
章诒和:29日到了家乡了,先是参观了桐城中学,我父亲曾在这所学校读书,然后是老街、紫来桥、龙眠河、桐城文庙、桐城博物馆。回到这里,自会想起兴于康熙中叶延绵二百余年,纵贯整个清代文坛的桐城派。参观后我对朋友说:比比先辈,我都该自杀!
一天扫五墓
记者:还参观了哪里?
章诒和:本来是想上龙眠山看张英、张廷玉的墓的,后来考虑到桐城派一去不复返了,又是清明前,所以就拜谒了桐城派方以智、戴名世、刘大櫆、姚鼐、吴汝纶五人的墓地,一天扫五墓,虽然这些大家的肉体消失了,但感觉他们的精神风范还在。
记者:在桐城派先祖中,你为什么最崇敬戴名世?
章诒和:戴名世人称狂士,是位大家,他身上的风骨,今天的文人已经很少了,我觉得当代能够代表的,学问也做得最好的,就是余英时了。他身上保持着知识分子应该有的气节,也始终在用心地做一门学问。
下次再看父亲故居
记者:回到桐城你有什么整体印象?
章诒和:桐城是个文化积淀深厚的地方,要往回找,找自己的特色,而不是学别人的东西。
记者:这次有没有回你父亲故居看看?
章诒和:父亲的故居在枞阳(后方乡育才村大屋组),那也是他的出生地,这次时间匆忙,留待下一次了。
记者:你家里现在还有父亲留下的手迹吗?
章诒和:一件都没了。
记者:据说你每出一本书都要拿到父母的遗像前?
章诒和:是这样的,而且我还会说一些话,想以此来告慰父母。
记者:我曾采访过你父亲的一个学生的儿子梅铁山,宣城人,他说他1946年出生在你家里。
章诒和:父亲当过宣城师范校长,我母亲(李健生)80年代曾到过宣城,我还没去过那里,有时间也要去看看。“我没有学问,但见过有学问的人”
记者:你好像说过,“我见过真正的文人和艺术家是什么样的”,能举例子吗?
章诒和:你说的不对。原话是:我没有学问,但我见过有学问的人。这是我以前给学生讲课时第一句话就这么说的。真正有学问的人,像梁漱溟、张岱年、冯友兰、贺麟,等等,罗隆基虽然是搞政法的,但他其实也是学问家。到柳亚子家去看,那是诗的天地,到张伯驹家,就发现那是艺术的天地。还有像闻一多,把他当作民主斗士、烈士、诗人都没错,但他真正的本质是文人,他为了研究楚辞,可以几个月不下楼。现在做学问的有多少人能做到呢?不是争课题争基金,就是走穴炒作自己。
继续写老故事
记者:你和贺卫方合著有《四手联弹》,名字取得很特别。你们还会合作吗?
章诒和:我与贺先生很谈得来,我们是君子之交,关系可好了。写作的事看情况吧。
记者:今后你还写哪方面的文章?
章诒和:继续写我的老故事,原则上写我认识的人,熟悉的人。
记者:今天听你讲了许多从未听过的名人故事,这些故事会写吗?
章诒和:会写一些。我的故事只跟听得懂的人讲。
记者:看你的书和文章,觉得写的人和事,感觉就像看电影似的,一幕一幕地在放映,你还会写戏曲方面的东西吗?
章诒和:不打算写了,也没什么好写的了,京剧都要消亡的。
记者:有一阵子,你写文章指出某位名人告密出卖朋友的事,引起很大的争议。
章诒和:你都不能想象有些人当年怎样告密出卖朋友的。这样的文章我还会写的。我很佩服白先勇敢说敢做。
没接受小崔邀请当顾问
记者:刚才你说到了崔永元和他的电影口述史,怎么看待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努力?
章诒和:他搞电影口述史时,邀请我当顾问,我没有同意,我虽然会讲一点故事,知道一点文化人的事,但不是什么都知道。我只是提醒他,电影口述史也要甄别,不然就失去了意义,后来我问他有没有做,他说很忙顾不上,几万小时的口述史就放在那,我就说不等于白搞了嘛,小崔听了还有点不高兴。
记者:现在你对包括文化现象在内的许多事情都发表看法,比如刘德华开演唱会、官员开微博、孔子立像等,这是向公共知识分子转变吗?
章诒和:我也比较矛盾:一方面很敬佩知识分子关怀社会现实的热忱,另一方面又觉得凡属热闹、热点、热销的问题等都有兴趣参与,有必要吗?有此能力吗?一个人的知识结构是固定了的,能在自己专业领域尽心尽力,就是对文明与进步的贡献。说到孔子立像的事,我是跟美术界朋友聊天才知道的,就出自我所在的中国艺术研究院,研究院不搞研究,想想也不气。有啥大惊小怪的呢?
记者:参观博物馆展品时,我感觉你特别喜欢那些有造型的石雕啊什么的。
章诒和:我学艺术的,比较喜欢艺术的东西,之前也看过一些民间博物馆的藏品。其实我特别喜欢凡高的作品,搜集了许多用他的画做成的书签。(张扬)
稿件来源: 中安在线-安徽商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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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 王章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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